我无意间点开了一个视频，内容是游戏厅内机器中的硬币塔坍塌的瞬间。叮铃的声音确实使人愉快，但是弹幕中却充满观众的许愿。
就像闹市街头的一个神龛，往来的人们心中萦绕的各种焦虑，被不假思索地倾泻在这里，聚集成无数的祈求。这里就像堵塞的下水井，这些焦虑的愿景并未沉降，而是翻滚、浮动、肆意蔓延并淤积在这里。
他们又头也不回地离去，汇入街上汹涌的人流。
我很喜欢在寺庙的祈愿处停留很久，看看往来的游客最真诚的愿景。虽然不出意料都是平安健康幸福，但是这满墙的笔迹似乎能浮现出无数真诚恳切的神情和虽过于平凡但也美好的愿望，也能让我灰暗的心情感到愉快。
但不是在这视频的弹幕中。
若寺庙的祈愿处借以神明的威严使得人们往往还需要略加思索作出心中恳切的祈求的话，这样的视频就像火车站附近拥挤肮脏的厕所，人们焦虑地进来、污秽地离去，似乎扔出了负担但仍无法大口呼吸。
祈愿架上挂满了”平安””健康””永远相伴”的牌子在风中轻摇；而视频中”考试上岸””考证通过””面试成功”的弹幕如飞虫般飘过。它们谁更加真诚？谁更加恳切？若世上真有神明，怹们收到的祈愿哪种居多？似乎真不好说。
去年我也偶然看了一则弹幕视频，内容是在日本黄昏的电车上，透过窗外看到远处烟花升起、绽放、照亮拥挤而昏暗的车厢。视频的弹幕中仍充满祈愿，但似乎不再那么喧闹；人们回忆起自己曾经拥有一时、或有幸瞥见的美好，希望以后仍有机会再见。时隔几个月或更久，还会有人点开这个视频、再次拾起同样模糊又真切的希望。
是的，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哪些愿望如同肌肤之痒痛，让人急匆匆奔向它并弃之再不顾；又有哪些愿望如同夏夜的烟火、冬日的雪雾；如同春日里柳树下的阴影、秋阳中池塘底的沉叶——让人哪怕只要还记得它的存在，它就是我们还愿生活下去的意义？
愿